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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出放淤稻改的治黄思路,消息传出,许多准备外逃的农民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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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01 【 字体:

1958年,山东人民治黄抢险。

1958年,山东人民治黄抢险。

在1964年12月上中旬,周总理在北京主持了一次全国有关专家参加的治黄会议。这次会议的召开,原计划是在当年的秋季,因为总理要去苏联借参加苏联十月革命节,也因为正遇上要召开第三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政治协商会议,这两次会议都需要总理负责起草文字报告,所以推迟了。

但是总理还是在百忙中把治黄会议安排在人大和政协这两次会议的召开和筹备过程中。由于事务繁忙,在近半个月的会议里,总理只有几天出席会议。

总理知道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林一山对治黄问题既有兴趣又有想法,而且为解决三峡水库泥沙淤积问题,已进行了实际调查,并提出了“水库可以长期使用”的新办法,所以也通知林一山出席了这次会议。

出席这次会议的有中央有关部委和沿黄一些省的书记、省长和水电部的主要领导及一批学者专家,如刘澜波、钱正英、张含英,汪胡桢、张光斗、黄万里等,共约100多人。

12月5日会议的开幕式,由刘澜波主持,总理第二天才到会。首先由黄委主任王化云谈黄委的治黄意见,以及三门峡工程问题。会议期间,大家便根据王化云的报告,展开了讨论和辨论。

王化云同志在其《我的治河实践》一书中对此次回忆有详细记载。

王说,这次会议关于治黄问题主要有三种代表性的意见:一是北京水利水电学院院长汪胡桢主张维持现状,三门峡工程不必改建,任由水库淤积;二是河南省科委的杜省吾老人,他对黄河下游作过徒步考察,且读过不少治黄史书,在会上慷慨陈词,语言激烈,认为黄河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主张炸掉三门峡大坝;三是林一山的“大放淤”。林认为修建大型拦泥库或者将黄水送往渤海都是不合道理的,黄河治理必须立足于水沙的利用,应积极试办下游灌溉放淤工程,为群众性的引洪放淤创造条件,以积极态度吃掉黄河的水和泥沙。

王说:“这次会议气氛活跃,思想解放,争论激烈。对三门峡工程多数入主张改建,只有汪胡桢坚持不动,杜省吾坚持炸坝,意见截然相反。山西省副省长刘开基会前已听说有人要炸坝,这次在会上听到炸坝是真的,中途借省里有事,竟拂袖而去。”

王说:“我和林一山发言时,总理没有到场,随后他派秘书来到和平宾馆。宾馆里有一处四合院,我住在西厢房,林一山住在东厢房。总理的秘书找林一山说了半天,又找林一山谈了半天,分别征询了我们的治黄思想和具体意见。”

“会议结束的前一天,总理召集开了个小会,有钱正英、王光伟、惠中权、林一山和林一山参加,再次听取林一山们的意见。我和林一山又把自己的观点给总理复述一遍。我还是‘上拦下排’,林主张‘大放淤’。在治黄主张上,实际是两家,一家是拦泥,一家是放淤。钱正英说,共产党员在总理面前不能隐瞒自己的观点,她同意放淤观点。总理又问惠中权(林业部党组书记)。惠说:水土保持还是有作用的。他赞成拦泥。计委副主任王光伟说,治黄上的事他不清楚,便投了个弃权票。”

林一山认为,王化云的忆述基本反映了这次会议的民主气氛和内容。总理当时对他和王的两种见解未作结论,要他们各自继续研究。王随即向总理提出要求,他要在黄河上游支流上建一个高坝大容量的拦泥库,在上游淤成农田,阻止泥沙进入黄河。林一山便要求在黄河两岸找地方进行放淤试验。总理当场同意了两人的要求。

1965年1月,水电部向中央提交了《关于黄河治理和三门峡问题的报告》。这个报告可以说是治黄会议的一个总结,它将会上的治黄意见集中为王的“拦泥”和林的“放淤”两派,认为“放淤派是少数,但这是一个新方向”。

据王化云所述:“当时水电部是倾向放淤派的”。

同时,水电部还找林一山和王商定,从长办、黄委、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和武汉水利电力学院抽调一批高级技术人员成立黄河规划小组,协助黄委研究治黄方案,并指定由钱正英、张含英、王化云和林一山组成领导小组,领导规划小组开展工作。

当月,规划小组人员就在郑州开始准备工作。虽然水电部说,规划思想不要受“放淤”、“拦泥”两种方法的局限,应当各自独立思考,提供更好的思路,而实际上此次规划还是由黄委、长办各自进行自己的试验和规划。

林一山带着长办治黄规划组的同志离开郑州,去黄河下游豫鲁二省,黄委还派了一位副总工程师参加他们的工作。他们沿黄河下行,一面调查研究,一面宣传发动,结果选定在山东梁山地区先进行引黄输沙放淤试验。

周总理在这次治黄会议中,尽可能挤时间倾听各种意见。当他有时间参会时,都是头一天晚上,由大会秘书处发出通知,并指定安排某些同志发言,林一山也曾被指定发过言。

周总理愿意倾听各种意见,对正确的意见总是及时给予鼓励,尽可能使其实现;而对于错误的意见,在会议的最后他才指出错误之所在,而从来不制止别人的发言。

在毛主席批示“要把黄河的事办好”以后,总理深感治黄问题必须探讨新的途径,多次督促林一山去沿黄河一带做些调查工作。林一山在治黄问题上,本来有些不同看法,不赞同现行的一些治黄措施。

在一次国务院农办小组会议上,他向周总理汇报了他对治黄的看法,当时他只是作为一种设想提出,却得到了周总理的支持。林一山的意见是,黄河的问题首先是个认识问题,不能把河水泛滥、泥沙太多视为难以治理的原因,从而把黄河称为害河;应当将黄河的泥沙和洪水看成一种财富,加以充分运用,为用而求治,把黄河看作宝河。

林一山说完后,坐旁边的农办副主任张修竹碰了碰他的胳膊说:“你怎么提了这个怪方案?”后来,他看这个怪方案竟然得到了总理的支持,第二天就去林一山住的和平宾馆和林一山细谈这个问题。

张修竹说:“中央要我到农办工作,我就常到冀鲁豫平原去了解农民的生活生产情况。这里曾为淮海战役做过重大贡献,可解放后很少改善,我深感不安。有一次我问黄河边上的群众有什么办法可以吃上饱饭,他们竟然异口同声地说把大堤扒了就有饭吃了。没想到,你昨天在会上谈的,正与黄河农民的说法一致,是同一个道理。”

在这次会议上,林一山看到了许多与黄河有关的新资料。姚汉源教授有一份油印的报告,例举了一两千年来史书上多次记载的黄河决口泛滥事件,其中有所谓暴民决堤,实际上是一些清官默许居民开堤,利用洪水放淤肥田。林一山当时就向总理汇报了这件事,他很感兴趣并要亲阅。林一山建议周总理听听他汇报就好,因为这份报告印刷太差,看起来很费眼力。

这样的报告因为与传统的治黄观点相去太远,估计不会得到支持,但它恰可以佐证林一山的放淤观点。姚汉源教授在“文化大革命”中也不好过。后来,长办宣传部门编写了一本《长江水利史略》,姚教授受出版社委托审稿,对此书作了不少修订补充,贡献很多。

另外,在清华也有人写过一份报告,说黄河泥沙含有各种肥料,数量大,养分齐全。这证明在黄河进行放淤稻改,改良农田,在理论上是有充足根据的。

林一山在会上,建议黄委先用200亩田地作为放淤稻改的试验田。他这是为了慎重,数字说得较小。当他提出这个意见时,周总理插话说:是呀!袁世凯可以在天津小站的盐碱滩上吃到大米,我们为什么不能在黄河两岸种水稻呢?黄河两岸比天津小站的条件不是更好吗?周总理的这番话,更加强了林一山对黄河放淤稻改的信心。

会议还没有开完,山东的同志就把济南段黄河两岸的种稻成果和资料给会议送来了。历史上,济南大明湖附近就有种水稻的传统,解放后已逐步扩大到了黄河沿岸,而且成果非常显著。资料还说,山东省委书记谭启龙同志登上黄河大堤看到黄河两岸金灿灿大片稻田时,惊叹地说:“看来黄河不全是害河,它还有可利用的好条件呢?”

资料还证明了,与黄河相邻的“南四湖”沿岸,有个最贫穷的县叫鱼台,传说是姜太公在这里钓过鱼,因此得名。因为该县太穷就与金乡县合并了。曾在临沂地区种水稻成功的地委书记调到济宁地区后,又在鱼台县试种水稻成功。1965年在鱼台、金乡一带种植水稻由十万亩扩大到一百万余亩,这一年就翻了身,由穷变富并还清了旧债。这些情况在治黄会议后不久就传遍了鲁豫黄河两岸的广大农村。

林一山当时沿着黄河边调查边宣传,一些县委同志向他汇报说,原来许多准备外逃的农民,甚至还有全村集体外逃的都暂时不走了,因为放淤稻改的消息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希望。

周总理不仅在会上肯定了在黄河两岸进行放淤稻改的建议,而且他还具体指示林一山从长办调人去山东指导推广放淤稻改工作。因此林一山在1965年的工作安排中,就把“黄河放淤稻改”作为长办当时七项重要工作任务之一,并组织一批干部去山东推动这项工作。为此,长办规划部门还制定了一个鲁豫黄河放淤稻改的轮廓规划。

由于是周总理交办的工作,长办调到黄河两岸工作的干部,不仅得到沿河各县的领导和广大群众的欢迎,也得到郑州大学水稻专家的帮助。他们在沿黄河两岸广泛地作了育秧工作,还建议聘请天津小站的农民指导插秧。

由于放淤稻改工作的迅速开展,当年秋季又普遍得到了异乎寻常的丰收,这就使放淤稻改仅仅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就在黄河地区普遍发展起来。这样,就在事实上证明了,从发展农业找出治黄的新出路,是完全有理论根据的。虽然对于黄河来说,这仅仅是走了第一步,但这第一步实践上的重要意义就太重要了。

周总理在接到林一山的报告后总想去黄河看看,但因工作繁忙一再延迟,终未如愿。

这次治黄会议的主题,是三门峡工程的改建问题。周总理在会议上说:“兴建三门峡工程,陕西省委本来有不同意见,中央曾以‘救五省淹一省’为原则说服他们。现在一省淹了,五省还是不能救。怎么办?大坝又炸不掉。请你们出个主意。”

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大家都不肯发言,总理要林一山发言。林一山根据当时长办新研究成功的水库长期使用理论,说三门峡水库可采用底孔排沙办法,使水库泥沙进出平衡,保存一部分防洪库容,也可得到一定的发电水头。只要潼关河段恢复天然状况,关中平原各支流尾闾淤积部位则可经过河流的溯源侵蚀得到解决。”

最后大家都表示同意这个方案。周总理说:“现在大家同意了这个办法,就这么办,再不能动摇了。”接着周总理又说:“这个意见并不是个新的意见。过去在由苏联专家负责设计的治黄方案时,有一位青年提出过底孔排沙的意见,会议上把他批评得很厉害,这位青年叫什么名字?”

大家说这位青年叫温善章。周总理说:“我们要登报声明,他对了,我们错了!要给他恢复名誉。”

由于志同道合,在泥沙问题上意见一致,这次会议之后,温善章同志路过北京时总是来看林一山,两人成了朋友。三门峡工程在改建中因增加了排沙的措施,把一个即将淤死的水库救活了。

治黄会议后几个月里,林一山边试验边总结,在沿黄河两岸调查中获得不少资料,写了一个整治黄河下游的规划方案。如果这个方案能实现,必将大大有利于进一步提出全流域的规划设计方案。

在这个规划方案里,林一山从发展农业的着眼,认为黄河的洪水和泥沙,第一阶段就完全可以在入海以前全部利用,也就是说把泥沙吃光,把洪水喝光,如果在西北地区广泛利用黄河水资源发展农业、林业,很可能会有一天,洪水和泥沙在三门峡水库以上的中上游就被吃光喝光。至于三门峡以下的华北平原,必须实行南水北调,把长江的水引来,补充黄河所缺水量,当然这只能是下一步的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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